一以贯之
“一”是恒定而坚稳不变的确定性,亦为简明而无可置辩的纯粹性,更是长远而锲而不舍的持久性。“一”可为原则、理想、方式、规律……总而言之,主体的一种逻辑、一种信仰。而“贯”则是“一”的不断持续与迭代,让“一”在时间轴上得以展现其绵延不绝与用心一也。
若说“一”是觉知的过程,是剥落繁杂后的一刹那明丽,脑海中的豁然开朗,那么“贯”便是行动的实践,是让“一”成真的现实途径。有了“一”的信仰,“贯”才有方向,而有“贯”的实行,“一”才得以彰显,二者相依相存,互为条件。
所以说,“一以贯之”是知行合一的世界观,亦是方法论——如何“一心一意”看待世界并身处其中。其珍贵之处便在于这简单中蕴含的坚持,于坚持中深藏的虔诚,于虔诚中绽放的于物于事于己的尊严——一种全方位的自我确信、自我完成,自洽的最高层次。
于个人而言,“一以贯之”让我们在一个时代中确立自我,从而获得自我的超越性。孔夫子于春秋的战火纷飞中车马不停地游说,知其不可为而为之,累累若丧家之犬也不愿放弃。他知道,“斯文在兹”,这是他的使命。于是,儒家发展壮大,滋养万世,让中华民族的文人始终持有“天下”的责任与“爱人”的道德。但孔子未能在他的时代完成这一切,他只不过“栖栖衰季
之世,无尺土之柄”而已。但因为他的“吾道一以贯之”,他得以超越时代。请试想:一个只有木车的思想家,不知疲惫地在大地上颠簸,梦想以道德感化政治家。这固然难以实现,但他让“仁”像种子一样理进了土里,在他死后才生根发芽:若没有他舟车劳顿的一以贯之——那是他深耕的过程,那这种子也将流浪而枯死。
推而广之,一个民族以“一以贯之”的精神延续并得以发展。每一个民族都可找出像孔子一样的布道者,而正是因他们超越性的思想、学说,让民族有了信仰弧光,有稳定的内核与坚定的方向。以中华民族为例,我认为我们的“一”便是“爱人”,不仅爱己,更爱他,是一种善良伟大的博爱主义。鲁迅说:我们的民族,自古以来有为民请命的人,有舍身求法的人:斩木为兵的陈涉吴广,“有之请以嗣同始”的戊戌六君子。他们反抗暴政、求取良知。正如孔子所言“天何言哉”,千年来这些人自然而然如此一以贯之,我们的民族便得以源远流长至今。现在我们以“人类命运共同体”理念援助他国,不正是更广泛的体现么?
那便令“一”这个简单的笔画不止存于文字中,更于我们的言行中蔓发滋生,使人生逆旅中也澄江一道月分明。岂不是一大乐哉?
诸君共勉,一以贯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