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以贯之(一类中)
孔子曰:“吾道一以贯之。”正因有了贯穿始终、统摄一切之物,他才挺过陈围蔡厄、列国纷扰,在坚守中成就了儒家大道。“一以贯之”是一种为人生确定指南的坚定态度,有了始终贯彻的一致性,人生才能避免迷失和歧途,走向心向往之的目的地。
人的生命需要主干来贯彻,支离破碎,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,只会堕入迷惘与无所适从。人的精力与生命长度有限,有了一以贯之的目的,拒绝朝三暮四徘徊改易,既是对光阴的尊重珍视,也是实现自我价值的必由之径。司马迁受宫刑历巫蛊而忍辱负重,是撰写《史记》的信念一以贯之地支撑他前行,煌煌巨著最终彪炳千古。丘逢甲一败再败,一命孑遗死里逃生,却仍为革命大业奔走至死,是因光复台湾的誓言一以贯之从未改变。一以贯之的信念、理想是人生持续前行的不竭动力之源,守之则坚,失之则迷。
对“一以贯之”的认识不应止步于表象,更应发掘其内核。须知我们所贯彻的是道而非术,是得鱼而非用筌。阿尔都塞在《保卫马克思》中提出马克思的“认识论断裂”观:青年马克思是《巴黎手稿》等文献建构起的人道主义者,经历认识论的断裂、对过往的否定才转变为写下《资本论》的成熟马克思。但这种断裂并非对“一以贯之”的否定,而是扬弃对手段的执著后对内核的贯彻。马克思正因贯彻了解放人类的理想才经历了思想的升华,这种表象上的“不贯之”实则是对“一以贯之”深层内核的把握,若执著于表象的手段反而会作茧自缚,陷入原教旨主义的桎梏中。这种“断裂”普遍存在于所有人的生命长河中,梦窗派宗师朱彊村半生词风以静穆密丽著称,晚年却转向苏辛清刚一脉,看淡了门户之见,贯彻了词人词心的本真,自然不会视这种转变为悖逆,事实上他仍走在学梦窗一以贯之的路上,通过一面镜子学。
这种“一以贯之”的态度在当代青年中正在流失,“向下兼容式就业”已经从社会学名词变成普遍存在的现实,青年对现实的期望一再跌破下限,在经济形势、升学就业压力之下不断抛弃执著和坚守。何以拾回打破无止境妥协的生活信仰?我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以贯之的意志,更是这种意志的内核,纵使向下兼容的态势一时无法遏止,青年也应将其看作生活不止系念一处的表现,而非朝秦暮楚的堕落,二者的差别就在于前者心中有一以贯之的信念,当内在的主干丰盈起来,就不再因外在的困境而改易。
一以贯之的生命将不断剥除外物的纷扰,到达心向往之的终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