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是剪裁,大都体现着手握剪刀人的主观意愿,客观上,它是对你存在事物的“断舍离”,是缩减亦或重塑形态的过程。主观上,因其迎合人们需要的特性。总染上个性的色彩,其实,剪裁的初心一定是希望被改造的客体更加完美。没有目的地把玩弄剪刀尽是儿戏,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剪裁。然而因主体对“完美”的定义不同,其裁切的结果亦不相同,所以。争议便由此产生,我们应不应该裁?如果要,应该怎样裁?
总体来说,笔者以为我们需要剪裁。以园丁修剪花木为林,除却造型上的修饰园丁,裁木的一大原因便是便利其生长。自然界竞争激烈,一小截栏枝可能会致使一棵参天大树的倒塌,人类社会也如此。幼儿出生,自是野蛮生长,然天有常法,人有准则,不及时抑制恶念,便大有走上歧途、违法作乱的可能。当此之时,我们正应利用基本社会准则来剪裁掉不良枝叶,扶正树苗,守住底线。
但剪裁应有边界,它不是断章取义式的掩盖,亦不是无限扩张的控制欲的借口。我们大可提倡剪裁,提倡那“删繁就简三秋树”,可是那些提倡者不能忘记的,此句话后面还有一句“领异标新二月花”,我们的剪裁是否有益?还是一味媚己媚时的产物,以致“江浙之梅皆病”,这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。尤其在与人相关的事物时,我们更应格外注意。《死亡诗社》中尼尔不愿违拗天性,追求所爱,投身艺术,而他确有天分,一经参演,霎时好评如潮。然而他的父亲定是不放手,强制尼尔永不登台,一心裁去他从心窝里萌出的嫩芽,以致尼尔最终抑郁自杀。人本身便是有自主意愿的生灵,将统一的样式强加于人,终致“违己交病”。《夏山学校》中曾写道:“我看到无数孩子成为无成的医生与平庸的律师,而他们本可以成为一流的技工或绝佳的厨师。”其实其莳也若子,其置也若弃的原则则并未过时。剪裁,仅是维护底线的帮手,而非批量流水线生产的工具。
“顺木之天”看似说的轻易,实则艰难万分。剪裁时,我们拿起剪刀,那金属也映出我们自己的面庞。曾几何时,我们或许也都慷慨地说:“我们人生的意义在于为社会贡献一段诗”,然而时过境迁,曾经的棱角竟被肆意剪净。我们开始询问初生之苗为何不与己同,一边拿起剪刀,一边又生出不甘与愧意。如此循环,如此被剪裁的宛若“同根生”的社会,当真为我们所希望的吗?
诚然,剪裁助力我们恪守基本原则,保障社会正常运行,但我们不应把“运行”当成最终目的。在什么都在变化的时代里,我们以剪裁带来的确定性可给我们带来几许慰藉?但千万勿忘,我们既是园丁,亦是植株,而真正美好的,永远是各美其美,枝条舒展生长的地方。